《八月照相馆》——“克制美学”式艺术巅峰

《八月照相馆》——“克制美学”式艺术巅峰


没有浓墨重彩的爱情素描，没有大开大合的悲欢离合，没有纷乱如麻的心理挣扎，只有小桥流水潺潺细流之音，只有“波澜不惊、哀而不伤”的心灵涟漪。


“我明白，爱情的感觉会褪色，一如老照片，但你却会长留我心，永远美丽，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。”这是电影《八月照相馆》结尾处的一句独白。阅尽世事，有亲情，有友情，也不外乎地遇上了爱情，明知一开始此不可能得到的幸福，充满无奈却能如此释然，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灵境遇？他的生命又是如何地不同寻常呢？
    本片作为导演许秦豪的处女作，《八月照相馆》与大多数作品一样，怀揣多年才华的艺术家往往出手不凡，一鸣惊人，此片亦不例外，一经推出，赞誉无数，获奖连连。本片叙事风格打破那时韩国电影以往固有模式，也给韩片带来了一股风潮，连同郭在容在内的多位导演，开辟了此后韩国电影的复兴之路。
    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，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孩，男人经营着一家照相馆，女孩作为交通警员身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，偶然的相遇，平和的节奏，撩起的音乐，一段诗意般的情感旅程就此展开。他们心心相印，有说有笑，眼神注视着，互相感染着，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无牵无挂，又好似心事重重，而女孩的到来，无疑给他平淡如水的生活注入了一份美好，使之寂寥空虚的心灵涂添异样青春的气息。
    时而热闹非凡，时而繁琐复杂，时而凌乱不堪，我想这都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，也许生活就是一副白开水，平淡归真，也许生活好比一杯热咖啡，嗅之香浓扑鼻，入口回味无穷。他们在馆内闲聊着，吃喝着，述说着生活的五味杂陈；他们漫步于昏暗的小道上，夜光弥漫，女孩挽着男人的手，男人依旧浅笑着，轻谈着，女孩白皙的面容焕发出迷醉的神采；他们于微雨朦朦的空气中享受着独有的两人世界，他们一起游玩，他们前奔后跟，眉梢眼角显露出淡淡的幸福丝色。
    跟随着《八月照相馆》叙事的脚步，静静地如“流光飞舞，似水流年”般徜徉，好似隽永、优美般的散文徐徐地流淌着，勾起我久未触逢的心灵共鸣。夕阳无限好，只是近黄昏，当我们深深沉醉于影片所营造的那一份“美好”之时，急转直下，男人住院了，而最让人“击节叫板”的是原来男人已得绝症且时日无多，但他却没有告知她，只是由家人守候着，自己独独将其隐匿于那“看似无牵无挂，实则思潮迭起”的心中，一切皆因他觉“爱不起”。经由多番的交往，女孩心中已然对男人刻骨铭心，再而三的寻往照相馆，终无果而归。
    在夜幕之下，女孩再一次站在馆外沉思凝望，但又不得不愤然离去，此时画面静止了，周围空气似乎也凝结了，几秒过后，一声响下，玻璃卡然碎裂，将一颗近乎“决绝”的心渲染的淋漓尽致、恰到好处。所谓的“克制美学”就是本片从头至尾没有任何花俏的摄影技法，整体格调突出一个“静”，温婉、美貌的女孩，深沉、稳健的男人，两位演员的质朴表演无疑奠定了影片的风格基调。
    于她，遇上他，好比是在屈指可数的日子里参与了一场无因无果的爱情旅程，有缘无分；于他，遇上她，却犹如写日记一般，只是在有限的页码上添抹上了一道彩虹，一缕阳光，一叶扁舟。生活就是这样平淡，这样简单，生命尽头之时，是自暴自弃、意志消沉，还是坦然面对、从善如流？男主人公显然属于后者。
    影片用一种淡淡哀伤的情调道出了乐观平和的生活哲理，他告诉我们：当死亡不可避免的降临时，那么微笑面对，逾越心中沉淀的裂痕，因为生活还得继续。所谓“动中有静，静中有动”，在结尾处长达十七分钟的镜头画面里，没有任何台词和音响处理，只是保留平缓的背景音乐，而男演员用眼神、以情绪化的精湛演技将我们带入到了他无比滔绝的内心世界，此起彼伏，动静结合。宁静悠远的长镜头和固定镜头，深邃淡漠的眼神，孤凉无注的告白，于无声处听惊雷，使我的心与之对接，一种余味犹存的思绪怡然深陷。
    本片当年票房表现不俗，观影人次创首尔新高，各方赞誉有加，尤以被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刊称为用“东方温和角度重新审视了‘死亡’”这一残酷的主题。在影片中，我看到了许鞍华的“真奇”，看到了张婉婷的“激荡”，以及侯孝贤的“温和”，导演许秦豪在此于一一进行个性化的临摹，结合本土风貌，显现出不同凡响的生活质感。
    所谓“大音希声，大象无形”既是一种含蓄、内敛的审美取向，也是一种“此处无声胜有声”的艺术巅峰。这种“巅峰”不是由琳琅满目的镜头堆彻而出，也绝非用繁琐复杂的人物剧情铺设而成，而只需“一种镜头，一个画面，几个人物”便可完成。
几世轮回几度夕阳，几度潮起几许潮落，难忘那一定格的照片，难忘那种“丝丝愁绪”的生活情调，难忘那句“我明白，爱情的感觉会褪色，一如老照片，但你却会长留我心，永远美丽，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。”生命悄然收声......（